没有挖他不擅长躲避的坑。
这个是性格问题,很难改,温翌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来想去最后叹了口气,他把成绩单递了回去:“你这成绩……也只能你自己想办法稳定了。”
“放心。”解铭摆了摆手,倒是显得毫不在意,“中考肯定考得好。”
见温翌新还是皱着眉头,他开玩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个啥呀,还真是皇上不急那啥急。咱俩肯定能上同一个学校!我又不用综合排名排到第一,排个第三不就够了嘛,第一你当就好咯,我被你压一头又不吃亏。”
温翌新哭笑不得:“你才那啥!”
解铭心甘情愿当温翌新的那啥:“行行行,我是那啥,你是皇帝!”
距离中考还剩两个月不到,解铭以为这两个月也会那么平平静静地度过,没想到期中成绩出来后没几天,他就听到几个同学在窃窃私语一些非常恶心人的事情,说什么温翌新的成绩被老师故意加了好多分,全是他们家给学校塞钱的结果。
他第一个反应是怒火中烧,并且十分想不通温翌新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被造谣。等他反应过来温翌新被造谣的原因后,怒火中竟还带了一丝稀奇——没想到他们这种咸鱼佛系的破学校里,居然也会有人为了争个名额做出这种恶心事情。
解铭在一班毕竟是头,他一表态,就没人敢这么说了。但其他班他却管不着了,这谣言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像模像样。
江子祥自从期中考试以后已经认了命,也懒得再好好学习了,这会儿主要任务是替他铭哥扫清通往名校的障碍。而他铭哥现在既然在意温翌新的事情,他也就爱屋及乌一下,竖起耳朵替他们收集消息。解铭就这样通过他得知了其他班里正在传播的较完整版本——
据说,镇里面其他两个初中都是直接按照中考成绩给这三个名额的,只有他们学校还搞什么百分比。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温翌新的爸爸给学校领导送了好多钱。他一开始得知这个政策的时候就替儿子铺好了路,怕儿子成绩不好光靠中考上不了重高,只好让学校这样折腾一套政策,方便温翌新在平时的成绩上弄虚作假一下,到时候弥补弥补中考成绩。要不然为什么温翌新在开学考这种不重要不占比的考试上只考第五名,到了占比大的期中考就考了年级第一,还超过年级第二名十多分?
解铭听完真是气笑了,得,有鼻子有眼儿,他都他妈快信了!
温翌新本人倒是挺无所谓的,还想不通解铭干嘛要为这事儿气个半死不活。
解铭说:“行吧,你不生气就好,我就是怕你被影响。”
温翌新无语,心说被影响的明明就是你好吗?
“我听说他们为了增加可信度,还吹嘘我家开多好的小轿车。”温翌新无奈道,“我猜我去年放寒假回家的时候,被别人看到上我爸车的场景了。早知道小心一点了。”
“啥?什么小心一点?”这话的效果跟汽油似的,解铭的火气又上来了,“这有啥不能被看到的!你们家开小轿车还得罪人了?难道抢他们家钱买的车?”
“……行行,我说错话了。”温翌新服软,“你真是跟我爸似的。”
两人最后也就任凭其他班怎么说了,毕竟传得再怎么难听,只要温翌新本人不在意,就不会给他造成切实的伤害。
停息了一年的四架老式吊扇某一日又呼呼转了起来,教室里男生的汗臭味也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祸害人间,中考几乎是转眼间就来到眼前。
解铭心态一如既往的好,考试的两天吃得好睡得也好,就这么轻轻松松考完了。不过介于每次考完他都觉得自己考得很好,而实际成绩却时好时坏,所以他并不能确定这次考得怎么样。
没关系。他想。综合排到第三名就成,应该没问题。
解铭没心没肺成性,自然不会在等成绩的这几天食不下咽寝不安席,他觉得难熬是因为见不到温翌新。他们最后一面是在考场外匆匆见的,温翌新说他爸爸这个月会回来,所以就又回市区里住去了。
解铭乐观地想:没事儿,反正咱们以后上同一个高中,天天能见面!也不知道温翌新住不住校,住的话搞不好还能跟他住同一个屋呢!
拿成绩单总共有三天时间,解铭不知道温翌新哪天会去拿,所以打算每天都去学校里候着。不巧,他这个懒鬼第一天就睡过了头,只能吃过中饭以后匆匆忙忙赶去学校,一路上还念念有词求菩萨保佑温翌新今天上午没去,或者去了以后还没离开。
他冲进老师办公室后第一句问的就是:“张老师!温翌新来过了嘛!”
“啊?”张老师午睡刚醒,被他吓了一跳,愣愣道,“来过了啊,今天上午来的。”
解铭五雷轰顶:“……那他走了?”
张老师莫名其妙:“对啊,拿完成绩单就走了。哦对了,先恭喜你啊,你可以去市里念书了!”
然而解铭来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张老师摇着头说:“多亏了你比温翌新后来拿成绩单呢,要不然你还得先难过一阵子,心情大起大落一下。”
解铭心里“咯噔”一声:“……什么意思?”
“诶,你跟温翌新不是挺要好的嘛,他没跟你讲过吗?我反正刚刚才知道的,今天上午他爸爸说这个名额不用给温翌新留了,他本来就一直打算读国际学校的。”
“……什么意思?”解铭真听不懂张老师说的话了,温翌新明明一直说想念重高的。
“这还没听懂?你真是考试考傻掉啦!”张老师笑道,不过班里出了重高学生,她心情好,也乐得解释,“原先你综合排名是第四名,轮不到这个名额的。但是上午温翌新和他爸爸过来的时候,说本来就没打算读重高,一直打算读国际学校的,所以这个名额就给了你啊,你么也真是运气好咯。”
解铭听懂了,傻眼了。
他浑浑噩噩回去了。
本来就没打算读重高……
一直打算读国际学校……
温翌新为什么要骗他?
解铭进了房间后把破烂似的电风扇开到了第五档,窗帘布一拉,往床上一躺,心里沉得不行,翻江倒海都翻不动了……
温翌新居然骗我……
温翌新为什么要骗我,觉得好玩吗……
温翌新怎么会骗我呢……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解铭气得发抖,又气得委屈,整个人在电风扇的狂风呼啸之下缩成了一团。等他有气无力撑坐起来,发现刚刚脑袋枕着的竹席上已经落下一大块暗色的水渍。
九十年代乡下孩子心中的小天地既开阔又闭塞,他们从没想到过几年后自己也能手握一些虚拟的、看不见的但又四通八达的通信渠道,那时没有告别的分离在他们眼中就像永别